摩羅迦子經講記 馬哈希尊者著
摩羅迦子經講記
馬哈希尊者著
(中譯版本:2013-6-16-1400)
英譯 U Htin Fatt
英譯修正 Bhikkhu Pesala
中譯:冯庆煌
miaohaungshi<164069728@qq.com>
中譯修訂:休士頓禪修中心 Oliver
臺北吳上奎
四川湯華俊
2016年7月15日
1.中譯版本說明
中譯版由英譯版翻譯而來。中譯版的發佈有兩種形式:中英對照版、純中文版。前者主要給譯者本人和有英文能力者校對翻譯用,以及給想瞭解更多文義“內幕”的人閱讀。後者去除了沒必要的巴利語詞匯,顯得乾淨俐落一些。但是中英對照版還包含了更多的中譯者本人的理解注釋和翻譯上的疑難說明等。
2.翻譯目的檔案
a. aimwell修訂版。巴拉沙尊者修訂的版本(27/12/2010的版本)。中譯最初由該版譯成。
http://aimwell.org/malukyaputta.html
b. BSNO原版。中譯完成後參照該原版進行修正。
3.翻譯說明
a. 本人儘量照著原英文的詞語來翻譯。比如原文中的“運動背後運作的蘊處界”,我不會直接替換成“風大”,因為“運動背後運作的蘊處界”帶有解釋說明的作用。親身體驗風大等四大元素只是觀禪入門的基礎,當內觀深化,你可第一手實證原來腳步移動、日常生活所有動作,都是由身心現象、蘊處界在背後運作的實相法。
b. 因為中英表達習慣的問題,在同個術語上的表達有點不同。比如,中文的“眼門心路過程”比較固定,但在原英文中被表達為:眼識的心路過程,眼識的過程,眼識的心流,眼門心路過程,等不同的形式。
c. 文中出現的類似“中斷心流”等等,這是形象的口語,意思是說,在心路過程觸斷以後,這個心路過程就此結束,後續心路產生的煩惱也就不再升起。還有“抓住、逮住第一刹那”等,也是口語用詞,意思是馬上觀照的意思。“究竟真實、真實、究竟、究竟義、究竟法”等詞同義,都是表示和概念法相對的究竟法層面,在《內觀基礎》中翻譯為“實相”。
d.建議沒有觀禪實修的讀者,至少學習“阿毗達摩”相關知識,特別是究竟法和概念法的區別、心路過程、三法印共相等內容,這樣才容易理解相關的內容。
e. 參考Oliver 在2016年所寫導讀 - 馬哈希尊者觀禪經典講記,第三部份- 摩羅迦子經講記。可上網免費下載: http://www.houstonmeditationc.com/
請見"觀禪實修參考資料"的標題, 中文有繁體及簡體兩種版本。
4. 補充
地大的特相:硬、軟、粗、滑、重、輕
水大的特相:流動、黏結
火大的特相:冷、熱
風大的特相:支持、推動
5.獲取最新修正版本
本檔隨時會更新,修正錯誤。最新的文件請用email聯繫譯者或聯繫休斯頓禪修中心 http://www.houstonmeditationc.com/。如果發現任何錯誤,也請告知。
6.參考資料:
《攝阿毗達摩義論》http://www.dhamma.net.cn/index7-abhidhamma.html
《阿毗達摩概要精解》http://www.dhamma.net.cn/index7-abhidhamma.html
《攝阿毗達摩義論-表解》http://www.dhamma.net.cn/index7-abhidhamma.html
《清淨道論》2009修訂版
《清淨智論》
個人的南傳佛教資料
音視頻:
《內觀方法入門》http://www.tudou.com/playlist/p/l13001943i96912274.html
內觀禪修開示豆單
http://www.tudou.com/home/_82624103/
為了利益廣大讀者,當代馬哈希尊者的很多開示已經翻譯成了英文。本書曾在馬來西亞再版,但是在英國出版的新版已經完全經過修訂。這個第二版於2006年12月經過了重新的編排和再次的修訂。
馬哈希尊者的論述是開示給仰光馬哈希禪修中心的密集禪修者聽的,因此含有很多巴利文詞語。雖然它們對於那些聽過正規開示的人來說是熟悉的,但對其他人而言卻未必。我準備的《摩羅迦子經講記》的這個版本,就是為了讓那些或許不熟悉巴利術語的人也能理解。不過,因為講記中的部分內容涉及相當精細的心路過程(citta vīthi),所以解釋勝義法(注,即究竟法)理論(Abhidhamma,阿毗達摩)的某些巴利術語被保留了下來。巴利經句也會保存,供那些確實認識若干巴利文的人士品味。
因為這部摩羅迦子經涉及在見聞嗅嘗觸知時發生的非常快速的名法的心識活動,非禪修者可能無法理解這些內容。對於這些沒有禪修經驗的人,最好的解決方法是開始進行系統的練習,觀照發生在六根門的名法。如果他們認真地練習禪修幾天,沒有中斷,他們將很快體驗到至少是一向涅槃(tadanga-nibbāna)的刹那聖樂,就像馬哈希尊者在這本卓絕的講記中提到的那樣。如果他們非常用功,他們或許會證到相當的觀智,這會顯著地改善他們生活的品質,和保證將來的幸福。
比庫 巴沙拉
2006年12月
摩羅迦子經講記
摩羅迦子(Mālukyaputta)經帶給我們關於內觀 (vipassanā) 禪修原則的基礎知識。該經位於經藏的相應部(SN35.95),同時該經含有的那二十條經句在小部長老偈(Theragāthā)的第二十偈集(Vīsatinipāta)中也能找到。 它是佛陀應比庫摩羅迦子的請求而開示的。 摩羅迦子是女居士摩羅迦(Mālukyā)的兒子,或者依據斯里蘭卡版本的經文,他母親名字是Mālunkyā。他如此請求佛陀:
“Sādhu me bhante bhagavā samkhittena dhammam desetu, yamaham bhagavato dhammam sutvā eko vūpakattho appamatto ātāpī pahitatto vihareyyan”ti.
“世尊,請簡要地給我教導法。聽了法的要點後,我將獨一靜處、安住明覺地、精勤地、一心專修直至涅槃。那就好了!”
實際上,摩羅迦子是向佛陀請求開示禪修業處,他想以正確的方法獨一靜處修習此業處。獨一靜處是禪修的基礎,因為它對定有幫助。如果和其他人住在一起,可能會受到干擾。然而,如果無法達成這點,他就應該只留意自己的事情,同時其他人也留意各自的事。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靜默獨善其身,將心完全地專注于禪修業處。
經文中的‘appamatto’ 意思是 ‘警覺’ 。這同樣至關重要。在禪修中心,禪修者們是時刻警覺的,從未忘記他們正在不斷努力地去了知法。看到一個禪修所緣,他們警覺地觀照它。聽到、嗅到、嚐到、觸到或想到,他們正念於聽到、嗅到、嚐到、觸到或想到。最細微的動作或移動也不會失去觀照或無有覺知地溜走。他們的心保持警覺,絕不允許失去正念。
經文也使用了詞彙 『ātāpī』 。該詞的詞根表示加熱。當一個人是精進的,就如同加熱會導致潮氣蒸發。精進導致所有心的煩惱蒸發掉,就像蒼蠅不會盤旋於又紅又熱的烙鐵周圍。而精進退失,煩惱就通過六根門進入到內心,折磨那些忘記觀照一切有為法的生和滅的凡人。煩惱在精進的禪修者的內心找不到立足處。經文中,煩惱的心比喻為潮濕多液的樹枝。盡最大的熱心和熱誠來練習禪修時,煩惱就從禪修者心中蒸發掉,讓心保持祥和清淨。
有四類正確的努力,即四正勤 (sammappadhāna):
- 努力避免尚未生起的不善心生起。這個預防行為如同為了健康而鍛鍊運動,它有助於預防傳染性疾病。因為你在日常生活中必定會遇到不善心識,你必須警惕它,小心避免被污染。
- 第二是努力去除已經生起的不善心,以及防止它們再次生起。莫讓潛藏於心識的不善暗流再次升起。看到,聽到…等等,刺激潛伏的習氣,這是煩惱的根本來源。這些被感官物件刺激的習氣,稱為“所緣帶來的隨眠煩惱”。禪修者獲得聖道(智)後,所有的潛伏隨眠煩惱完全地止息。
- 第三是努力培育,讓尚未生起的善行生起。善業應該通過佈施、持戒、和禪修來獲得。如果你還沒這麼做的話,我特別地鼓勵你去修習內觀,如果你已經正在修習內觀,那就繼續深化努力直到獲取聖道。
- 最後是努力培育已經生起的善行,直到獲得道(智)。通常禪修者在修習的過程中能得到全部四種正精進。
“Pahitatto”通常描述“一心嚮往涅槃”。有人望文生義,主張一旦決心走入涅槃,就沒必要修習禪修。這和經文中的教導相違。該詞的意思是,應該不顧及生命和危險地竭力禪修,內心堅定不移獲取道智、果智和涅槃。這個觀點和戒蘊(Sīlakkhandha)經中的注釋一致。該經談及禪修業處的問題。
佛陀如此回答摩羅迦子:
“此時你提出這樣一個請求,那麼我該對其他比庫說什麼呢?你年老了,已經步入人生的晚年。即使這樣,你只請求我開示佛法的要義。”
佛陀的這些話可以解釋為責備和讚揚兩者。一位比庫在年輕的時候沒有為法努力,只有到了已經有一隻腳踏進墳墓時他才談起如何法隨法行(修行)。從這個角度,佛陀的告誡或許是種責備。然而,摩羅迦子不顧及他已是晚年,決心過起獨一靜處的生活。年輕的比庫對此將說什麼呢?他們當然會仿效他。從這個上下文看,可以解釋為佛陀完全是在讚揚他。如果年輕人看到老者為證悟佛法而勤奮努力,他們應該盡力效仿。
因為摩羅迦子再三請求,世尊用提出一系列問題的方式,向他教導內觀禪修的基本原則,揭示內觀的方法。
“摩羅迦子,你如何認為?對於你此前從未見到的、現在沒有見到的、在未來不可能會見到的色塵,這樣的色塵會導致你生起欲念、貪愛、喜愛嗎?”
通過眼睛能看到的色塵或色法是種究竟法,但是,可能有其他出現於想像或臆想中的非真實的所緣(法䴤),它們稱為概念法。經書中提到存在於遙遠過去的所緣,這種所緣存在於前世,在現在被回憶出來。在佛陀時代,有位婦人叫Patipūjika,她能回憶起她的過去世,在前世她的丈夫是一位叫做Mālābhāri的天神,在今生她時常憶念起他。正是基於類似她這樣的個人,經文提及遙遠的過去世。
某人會對臆想或想像到的法所緣發展出執著,這是能理解的。但是,對於完全無法想像的到的法所緣,執著就不可能會產生。男人不會愛上一位他從未遇到或想像遇到的女人,女人也不會愛上一位她從未見到或想像到的男人。
摩羅迦子答道,“對於此前從未看到的、現在沒有看到的、在未來不可能會看到的色塵,我不會生起欲念、貪愛、或喜愛。”
法句經的注釋書中講到Anitthigandha Kumāra的故事,他愛上了一位他想像出來的美女。這個故事說明了,如果某人能夠想像出一個畫面,那麼欲念、貪愛、和喜愛就能產生。故事是這樣的:
Anitthigandha Kumāra出生在舍衛城。在前世他是一位梵天。他在梵天界時,(自然)沒有欲念和貪愛的束縛。所以他再生為人類後,對異性絲毫不感興趣。到了一定的年紀,他的父母催促他結婚,但他拒絕了。因為父母的一再堅持,他便設計了一個計劃,想藉此逃避婚姻。他徵募雕塑家們雕塑了一位美貌女孩的黃金雕像,然後告訴他的父母,如果能找到長得像這個金像的女孩,就和她結婚。他把想像到的美貌概念化到了這個金像中。於是他富有又能幹的父母,雇請了很多婆羅門,到處去尋找美貌能和雕像匹敵的新娘。
婆羅門到達了Madda國的沙伽拉城(Sāgala)後,他們打聽到有位美麗的16歲女孩隱居在一座七樓高的塔中。追蹤到線索後,他們勸服她的父母,允許他們對女孩的美貌作評估。而一見到這女孩,他們便發現她居然比雕像還要美麗。
和女孩的父母商議完,他們被允許帶走她去和Anitthigandha Kumāra結婚,並通知了新郎的父母。而聽到新娘甚至比雕像還要漂亮的消息後,新郎急切地盼望能儘快把她帶回來。這就是一個人純粹因為想像(法䴤所緣)而產生執著的例子。
沙伽拉城和舍衛城的距離超過五百英里,那個時代的交通很原始。她可能是乘坐馬車來的。在旅途中,她變得十分疲憊,並患上疾病,最後死掉了。
Anitthigandha Kumāra聽到消息後,極度哀傷,因為連看新娘一眼的機會都錯過了。他無法吃飯也無法睡覺。知道這件事情後,佛陀憐憫他,於是便來到他家門前托缽。他的父母恭敬地給佛陀提供了佈施,並把他帶到佛陀面前。那時,佛陀誦出了下面的偈句:
“Kāmato jāyatī soko, kāmato jāyatī bhayam;
Kāmato vippamuttassa, natthi soko kuto bhayam.” (Dhp v 215)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聽完這個偈句後,這位年輕的小夥子就證到了初果。先前,他對女人沒有興趣,心想已經給父母設置了一個不可能的任務。但是這不可能變成了現實,比他瘋狂的想像更加美貌的少女被發現了,執著生起,並折磨他無明的心。
摩羅迦子回答佛陀,不可能會對於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不可能經驗到、甚至想像到的感官物件,而生起欲念、貪愛、喜愛。在這個中心的禪修者都理解這點,但是沒有禪修經驗的其他人可能會感到疑惑。1951年,我在勃生(Bassein)的Thaddhamma Thitagu Yeikthā講解《摩羅迦子經》的時候,Thaddhamma Thitagu-尊者的妹妹就是聽眾之一。她承認,當我提到“從未見到或想像到的視覺物件”時,她感到困惑。她想知道,它們會是色法的哪一類。她是聰明人,但在修習內觀禪修之前,她的心接受不了。經過禪修之後,她對法的真理確信不疑。她對課程感到非常喜悅,並把學習收穫到的知識分享給其他的同修者。
每個理性的人都能認同,未見到過的對象不會激起貪愛。愛慕上一個你以前從未遇到的人,這可能嗎?不但喜愛,嗔恨同樣也不會發生。不但為無明愚癡,同樣也是邪見。為幫助大家記憶,我編排了下面的警句:
- 看不到眼門的色塵所緣,煩惱自動止息。
- 看到眼門的色塵所緣,隨眠煩惱等待著。
- 正念地觀照一切所見,潛伏在心中的煩惱就被消除。
- 佛陀對摩羅迦子提出的問題,開示內觀實修的準則。
很清楚地,從未見到的色塵無法引發欲念、貪愛、喜愛等煩惱。依據這點,我們可以推斷煩惱只會從看到或知道的物件生起。佛陀用那種方式提出問題,就是想引起摩羅迦子的注意,看到這個事實。但是,佛陀還希望他認識到,煩惱會在任何回憶起感官物件的時候繼續生起。看到某人的笑容或怒容之後,你可以回憶起它。每次回憶的時候 ,那個笑容或怒容就再次出現了。每次你的心就對記憶創造的內心畫面做出反應。同樣地,當你回憶起看到過並引發過貪的的事物,你就變得有貪。嗔和癡都以同樣的方式生起。如果你無法觀照看的每個剎那當下,你就傾向對有為法的無常性和無我性失去正念,然後煩惱就侵入你的心並駐留下來。如果你堅持不懈地觀照看的每個時刻,你將會認識到,事物僅僅是生起然後消失掉(生即滅)。無常的真實本質被了知後,它就再也無法折磨你了。
所以,無論何時看到任何色塵,都要觀照你所看到的,對它的無常性保持正念,不讓煩惱有發展的機會。煩惱不是居住在你體內,而是潛伏等待一個機會來支配你的心。在觀照所見到的現象時,如果你是有正念的,你將會了知到現象的短暫性,它將止息下來。然後你的心將保持不受干擾,就好像是從未看到該物件一樣。這個理解對內觀禪修的練習有幫助。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佛陀的提問是在啟示內觀禪修的實踐。稍後,你會聽到佛陀的關於聲音和耳朵等更多提問。同時我會對佛陀教導的觀禪實修作簡短說明。
“Ettha ca te Mālukyaputta dittha suta muta viññātesu dhammesu ditthe ditthamattam bhavissati, sute sutamattam bhavissati, mute mutamattam bhavissati, viññāte viññātamattam bhavissati.”
“摩羅迦子!在現象被見、被聞、被覺、被知時,讓它們僅僅是在那當下所見的、所聞的、所覺的、所知的——見只是見;聞只是聞;覺只是覺;知只是知的如實知見。”
這表示如果感官所緣無法獲得超過六根門的入口[1],就等同不給煩惱任何生起的機會。問題出現了,如果感官物件確實在六根門出現了,那要如何用功阻止煩惱呢?因此佛陀列下了內觀禪修任務的要點,涉及見、聞、覺、知四類。這裡我們應該注意,為了簡潔,嗅、嚐、觸這些感知包含在覺(muta)的類別中。對無常、苦、無我三共相的觀照就集中到了見、聞、覺、知這四個類別。這些感知和感官所緣都不是“我”、“我的”、“我所”。這些所緣在根門出現的瞬間,禪修者只是在那瞬間看到或聽到它們,再沒有更多的過程。 這就是內觀禪修方法的精要。
所謂“看到”是指色塵和眼根接觸從而生起眼識。此處緬甸文通常寫作 ‘myin-thi’ ——看到-知道,意味著通過眼睛感知。讓我從解釋色塵通過眼門呈現于眼根的心路過程序列開始。每個心路過程中都有數個心識刹那依次出現 (共有14個心識剎那構成典型的五門心路歷程)。首先,色塵(影像)與眼根接觸,有分心(bhavanga)經過三個心識刹那後,喚醒并啟動”看”的心路過程。此時眼門轉向心被激發,色塵(圖像)由眼根接收並由眼識認知,此時眼識心路不會升起煩惱。緊接著領受心接收和領受圖像,然後推度心接手並推度對象,之後確定心就能確定誰是誰,什麼是什麼。直到此刻,隨眠煩惱尚無法運作,仍在潛伏等待發動的機會。但是,一旦確定心已定義該物件是合意或不合意,喜歡或不喜歡就在速行心(javana)運作時形成。到此階段就決定生起善業或不善業,無明煩惱的貪、嗔、癡盡展本色。最後,兩個心識刹那的彼所緣心生起。這就是看到一個所緣時,心的認知過程的描述。巴利文稱為‘vīthi’,就是路或過程,心識流轉由此運作。
在聽到、嚐到、嗅到、觸到、知到時的心路過程和已經解釋過的眼門心路過程是相同的,但是我將再重複一遍整個過程。
有分心是在無夢沉睡時的心識狀態。(最接近的英文詞彙是life continuum,因為它是維繫生命存在的基本條件)它不會把自己轉向此生所接觸的感官所緣,而只是轉向前生死亡時所執取的六根門所緣。在投生入胎生起的第一個心識我們稱為結生心,而有分心在結生心之後生起,並在平時持續運作,但當其他根門的心識升起,有分心就被動地退居幕後。例如,當所緣經由任何一個根門進入心流,此時有分心停止,轉向心升起并立即發揮作用,反映進入根門的所緣所留下印象的性質;眼識或者耳識等等生起,接著生起領受心和推度心,推度後的結果是確定心,確定誰是誰或什麼是什麼。此後,速行(javana)持續七個心識刹那,就好像努力交付確定心的報告給彼所緣心。彼所緣心持續兩個剎那(當心路過程走完完整週期是這樣)。接著再溶入有分,如同沉入睡眠。
當確定心確認所緣為可意,就會對所緣生起如慾望、貪婪等等不善業,此時即為不善的速行心。當然,並非所有情況都一樣。有時雖然所緣被認定為可厭的,但領受者可能會傾向去做善業以避免發生不愉快的經驗後果。另一種情形是,我們會因善心而對可意的所緣以慈心或悲心看待,此時即為善的速行心。另外要說明,從轉向心到彼所緣心共有十四個心識刹那,但是如果所緣的碰觸很不明顯,那麼速行過程可能只會有五個或六個心識刹那就結束,雖然它通常是持續七個心識刹那。
當看出現時,僅僅只是看:不要再做任何事情。就像經文說的,“看只是看。”聽到或嚐到的心路過程與看相同。所以,當聽出現時,僅僅只是聽。即所謂“聽只是聽”, 不要再做任何事情。如同經文:“ 聽只是聽"。之後我將做更多有關的講解,但是此處將先解釋從觀照色塵所緣而證得究竟法。
當眼門轉向、眼識、領受、推度、確定、速行、和彼所緣這些心識剎那在看的過程扮演成了各自的角色,色法的實像和所緣的樣貌(或感官印象)就呈現出來,直到目前,觀察者尚未依據概念分辨男性或女性等等,此時,不善的速行或許發生,但力量有限而無法做出強烈的反應,所以感得的果報也不至於太壞。因此,在這個尚未聚集足夠力量的開始階段,你能夠觀照所緣正如你看到那樣。接下來你將經驗到能觀之心與所觀之境二者的實相。當然,能觀為名法(nama)而所觀為色法(rupa),所以現在你已經當下直觀名色的究竟法。直到此時,你仍尚未依據概念去分辨所見為男或女。在這個階段,你雖然看見了某物,但能夠讓它如其本然那樣,因為你尚未開始思考,即如同經典所述,"看只是看" 的如實知見。
要做到"看只是看",其困難在於此過程非常迅速,初學者並沒有能力抓住構成”看”的心路過程的諸心識剎那。無法在現象剎那升起時立即跟隨,若真的想深入瞭解,我們必須考慮呈現於心眼的法所緣。任何通過意門的現象通常需要被識別,但是初學者會發現,在努力識別的時候洞察眼識所知的視覺所緣是困難的,所以必須依靠意識對視覺所緣作一些思維。下面即介紹有關意門心路過程。
首先意門轉向心生起,帶起七個心識刹那的速行,並將結果發佈給兩個心識刹那的彼所緣心,因此這部份的純意門心路過程共有十個心識刹那。然而,如果感官所緣只有微弱的印象,速行的震盪將少於七個刹那,心識可能在五到六個刹那後就已停止。當眼門的眼識完成它的工作後,意門心識接管,但是它仍無法區分色塵所緣是男或女,在這個階段,認知依然是處於究竟法(paramattha)的層面,如同前述的眼識。
不過必須說明不同的是:眼門心路過程認知當下的色塵所緣,而第一個意門心路過程省查過去,將過去眼識曾經見到的色塵所緣重現,此重現的過去色塵所緣仍為實相法。所以,初學者要在色塵所緣通過第一個意門心路過程時觀察仍是非常不容易。
當我們無法正念觀察所緣進入純意門的第一個心路過程,即促成了第二個意門心路過程生起,此時,對於色塵所緣開始產生形狀或顏色等的概念法,並在第三個意門心路過程中穩固建立假名施設的名稱過程。此時觀察者已能夠區分色塵所緣是男或女,這種清楚的認知涉及形狀和名稱,所以建構了形狀和名稱的概念。此概念在第二和第三個意門心路過程自然地快速接續生起,但此概念其實是因無明而產生,它覆蔽了所緣的自然實相。注釋書說到無明有覆蔽的特性。在正念練習的基本要求中,禪修者需要在每次面對實相的時候觀照,趕在無明產生概念法之前。然而在剛開始,禪修者將發現把握實相是困難的,因為此時正念、定力與智慧尚未足夠強大,待這些特質被穩固的建立後,禪修者可在第一個眼識心路過程結束時即了知事物的實相法。當禪修者達到壞滅智(bhanga-ñāna)和行捨智(sankhārupekkhā-ñāna) 後,他們將發現心流並非必然流向速行心,在兩個或三個刹那的確定心後,他們可能證得和六支捨有觀的觀智[2]。這些內容在《(中部)根本五十經》(Mūlapannāsa)的注釋中有解釋;需要更多細節的話,請參考我關於內觀練習的講義。
Potthila長老
佛陀時代有位精通三藏的長老叫Potthila,但他忽視了禪修的實踐。佛陀斥責他為 Tuccha Potthila - 空虛和無益的Potthila。認識到在禪修方面的不足後,這位長老去拜訪森林中一座居住有三十位阿羅漢的寺院,請求他們給他指導禪修練習。年老的阿羅漢知道他自負於學識,拒絕給他指導,指示他去接近另一位比庫。其他比庫全部都是這樣做,一直到最後一位只有七歲大的沙馬內拉(sāmaṇera)。這位同樣是位阿羅漢沙馬內拉留下了他。沙馬內拉說自己沒有經驗,但是Potthila再三堅持請求。所以,沙馬內拉給了他下面的指導:
“尊者,有一座住著蜥蜴的土堆,它有六個出口。如果你想捉住這只蜥蜴,你要堵上土堆的五個出口,然後等待它從最後一個出口爬出。如同有六個感官物件得以進入的門,若你關閉掉它們中的五個根門,然後持續觀照意門,你的任務就能完成。”
這位年少的阿羅漢給Potthila的指導是,不允許速行心糾纏在眼耳鼻舌身五門中的任何一門上面,把它們全都關閉掉,然後只觀照意門,這樣速行心就能帶領他通往內觀。這段話給這位博學的修行人提供了內觀實修心法。在看時,他必須在確定心的心識刹那停下來,正念觀照所有的現象。這和經句“看只是看”如實知見是一致的。如此依照指導練習禪修後,Potthila證得了阿羅漢。
你必須抓住(五門之一的)五根識第一個生起心路歷程的當下,即刻如實觀照(注:如果錯過的話,抓住緊接下來的第一個意門心路的省察過程。)如果無法做到上述的如實觀照當下,你將會被後續心路引生概念法所迷惑。如果在看發生時沒有當下觀照到看,你就會安住在概念的領域。為了便於理解,我總結下已解釋過的四個階段的心路過程。
(譯注:意門心路過程有兩類:隨起的和獨立的。依照上文,可知指的是五門心路隨起的意門心路過程。)
- 首先,當物件進入意門時,意門轉向心審度該物件。
- 那一瞬間的省察過程構成了第一個隨起意門心路過程,它試圖通過意識獲得了別覺知。
- 下一個心路過程形成概念。
- 最後通過名稱或概念來瞭解物件的性質。
現象生起就即刻觀照它們的性質,如此便可看到名色的究竟實相。即刻了知當下正在發生的事,就能獲得對無常、苦、無我等三法印共相的洞察。下面四點也應該注意到。
- 抓住看的過程的第一個瞬間。
- 在第一個心路過程止息心識之流(使得和這個教誡一致: ” 在你見時,見只是見的如實知見"。)
- 區別名法和色法,觀照到名色是不同的現象。
- 了知無常、苦、無我三共相。
隨著內觀的培育聚集了動力,名法和色法將能被區別,壞滅也明顯地呈現出來 。壞滅智(bhanga-ñāna)變得銳利後,心就能察覺到被看的所緣境和看的心識兩者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消逝掉。觀察壞滅的禪修者可能感覺到意識顫動著消融無餘。如幻如化的內觀體驗,以致於禪修者可能會認為自己的視力出了問題。獲得壞滅的體驗後,禪修者將從無常的直接體驗中受益。這將導致了知到,凡是無常的,都是苦,都是無我,因為實際上人無法控制名法和色法。它們僅是生起就滅掉,這是它們的固有本質。
如果我們正念於看、聽等等的現象,依據佛陀的教導,我們會認識到它們只是瞬間生起就滅去,對此無能為力。禪修者無須超出看或聽來考查物件是什麼,例如,它是男性還是女性。那麼心就不會安住於概念,而是與究竟法為伍。
沒有內觀禪修經驗的人之中,有些懷疑觀照現象的合理性。甚至有的人提出,內觀的方法是錯誤的。我在Chauk的時候,有個人向我提出一個質疑,認為眼識無法識別名法和色法的生滅過程中的生起和壞滅。它只能識別進入眼門的視覺物件,它無法鑒別物件的色法如何運作。他的質疑是這樣一個思路,“既然眼識無法看到視覺物件實際的生滅,觀察和覺照該對象又怎麼會有助於對色法的生起和壞滅的認識呢?”
依據注釋書和阿毗達摩,色法在眼識生起前的四或五個心識刹那生起,然後十二個心識刹那以後壞滅,或者說,在眼識滅去後的至少九個或十個心識刹那後壞滅。因此,眼識無法觀照到看的時候視覺物件的生起和壞滅,這個說法是對的。然而,正念有能力回憶剛才眼識感知到的實際現象的生起和壞滅。依據經文中的教導,如果現象實質上是由正念來認識,感官物件的生起和壞滅也能被眼識所認知。
增支部的禪那經中提到,禪修者從安止定出定後,他有能力(省察自在)回憶起剛才入定期間的禪那心、它的心所,以及其它名法。他能清楚地覺知到它們,就像用眼識觀察它們一般。然而,入定期間的色法的生起和壞滅無法被清楚察覺到,因為入定時他並沒有去注意它們。不過,禪那心、它的心所、和其它名法已經被清楚地了知後,由禪那心生起的色法的特性就就可以通過推論來了知。
所以依據那段經文典據可以看出,某人在觀照看到的現象時,他能覺知那構成視覺物件和依賴眼識的色法的生起和壞滅。一個禪修者觀照色法,他看到色法的生起和壞滅就像閃電。所以,經文說到:
“行法以新面貌生起,並且就在它們生起時即滅去,就像閃電生起又立即滅去。”
談到閃電,誰真的能說,他能看到閃電的生起和壞滅嗎?儘管他能看到整個現象,但是既無法看到它的起端也無法看到末尾,然而他的確看到它發生了。視覺物件生起然後在下一瞬間立即消失掉,這一現象對於達到壞滅智和行捨智的禪修者來說,是很清楚的,就像看到閃電出現然後消失一樣。聲音和觸覺的情況甚至更加明顯。某人通過對名色法生滅的直接了知來體証三共相,或許才能確定他已經達到了觀智。
此外,如果按照指導的方式繼續禪修,他將會培育出厭離智(nibbidā-ñāna)。當他因而不再貪愛五蘊,渴愛將會被驅除,接著,因為渴愛的止息,升起聖道,那時他將成為入流者。
眼識認知的色法和過去有分心(atīta bhavanga)同時生起。它在心路過程序列中和第二個剎那彼所緣心同時滅去。不過,想直接地覺知色法生起和壞滅,這是不可能做到的。它們只能通過聞所成智來瞭解,如用二手的思聞方式了知事物,將無助於喚起觀智和隨後厭離智(nibbidā-ñāna)的達成。沒有人能精確覺知到色法是如何生起,它是和第一、第二、還是第三個刹那的有分心同時生起,或者精確到何時壞滅,它是和第二個刹那的彼所緣還是第七個刹那的速行同時滅去。如果觀智需要對這些心路過程如此精確地覺知,那麼普通的禪修者可能就無法達成它。阿毗達摩注釋書的目的是,讓禪修者在需要時通過聽聞的方式獲得知識。這樣的細節在內觀禪修的練習中是不緊要的。修禪者在現象生起時觀照它,就像觀照閃電現象一樣,這就足夠。這符合(佛陀的)教導:“有什麼(現象發生)就觀什麼。”
摩羅迦子開始正念於六個感官的活動。如果持續地保持正念,將會只是聽到在耳門所聽到的,再無其他。在我講解這個課程時,你正在聽著我發出的每個音節。如果你專注於我發出的每個音節,你當然會錯過我要傳遞給你們的意思和含意。如果你停留在覺知我發出的聲音,你將無法以概念的方式去注意它們。同樣地,在嗅到氣味時,你僅僅是了知氣味,這樣,心識就不會流到更遠(截斷心流)。在感受身觸(注,身體對地火風三界的感知)時,在那裡停住,你就僅僅是知道你接觸到了某物或者某物接觸到了你,你就不會超出那如實知見的觸。
對於心所認知的物件(法麈),同樣,你只是停在意門的意識生起的那個當下,不要引生構想的概念。煩惱就無法生起。關於這點,我在後面會有更多的敘述。
讓我提醒各位先前談及的關於看、聽等等的引句,“在你見時,見只是見;在你聞時,聞只是聞;在你覺時,覺只是覺;在你知時,知只是知的如實知見”。這就是觀禪實修的心法。它的意思是,在六種感官物件引發心識生起的當下,你應該即刻觀照這種生起,這樣你的心流就在那裡中止(截住心流、觸斷煩惱)。除非正念地觀照這些現象,否則你無法做到這點。如果沒有正念,即使你試圖用這種方式去觀照,你的心還是可能會偏離它的主要目的去研究物件的性質,特別是當你還是新手時。
某些人聲稱,僅僅通過研究三法印共相,就能讓心在生起時停留住。某些說的更離譜,他們說心應該保持它自己的樣子,然後在認知所看或所聽時它就能自動地停住。這些言論都是在說,心應該保持不受約束,不要看守它。這意味著拋棄了正念。我來問問這些見解者,“面對折磨你耳朵的粗暴語言,或者激怒你的攻擊言論,或者破壞你定力的身心苦痛,你將會如何反應?”離開對心保持正念地觀照,誰能做到讓心保持它自己的樣子?讓這些人自己對他們主張的正確性做個判斷。
禪修者若持續不斷地觀照看到、聽到…等等現象,就能達到壞滅智,它會顯現壞滅發生的剎那剎那。如果禪修者堅守於那個當下即刻觀照,觀智就會得到加強,它的益處將會隨之而來。
“摩羅迦子!如果,在你見時,你只見到它;在你聞時,你只聞到它;在你覺時,你只覺到它;在你知時,你只知到它,那麼你將會認識到,你所感知的感官物件和你脫離了關係。”
它的意思是,你決不會被感知到的感官物件給纏縛住。你完全地從貪、嗔、癡中解放出來。貪、嗔、癡通常是感官物件引發出來的(心隨境轉)。如果你無法在看到、聽到..等等時停住心流,你的心將會粘著於這些物件,無論何時你回憶起這些感官物件,它們會再次引發貪、嗔、癡。
那些沒有觀照看到、聽到…等等的人,就會在情緒上被他們接觸到的色、聲...等給纏縛住。那些通過禪修練習已經開發出壞滅智的人,他們會了知到感官對象和感知的心兩者的不斷壞滅,他們就有能力領悟三法印共相的意義。
既然感官物件無法在禪修者身上產生煩惱,他們就沒理由去回憶它們,如此,煩惱就被捨離。感官對象所觸發煩惱的內心習氣,稱為所緣隨眠(ārammanānusaya)。
注釋書力勸禪修者對不善速行心敬而遠之。事實上,對於勤勉用功的禪修者來說,捨棄這些速行心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們不需要特別的努力就能避免不善(速行心)。觀智變得銳利後,速行心就無法生起,因為心流在確定心那裡就停住了。所以,心識的流轉在確定心就停息下來,隨後的速行心並沒有開始運作。
佛陀繼續說道,“摩羅迦子!當你和你所感知的感官物件脫離了關係,你在它們上面就失去了立足處。”
《自說經》(Udāna Kathā)的注釋書對詞語“立足處”進行了詳細的闡述。如果禪修者解脫了貪愛和我見,從“我”、“我的”、“我所” 的觀念中解放出來,他就無法粘著於感官物件。就像佛陀所說,“摩羅迦子!當你在這些感知物件上面失去了立足處,你將不在這個世界這裡,也不在其他世界那裡,不在任何世界的任何地方,這意味著苦的熄滅。
當自我沒有了立足處,名法和色法在所有可能的世界都熄滅,這種熄滅意味著苦的結束。禪修者通過證悟聖道,他的心傾向涅槃,這是顯然的。阿羅漢入般涅槃後,再也沒有色法或心法的殘餘遺留下來(不生不滅)。般涅槃時,只要死心出現,阿羅漢就到達毫無殘餘的苦的滅盡(無餘涅槃)。關於這點,注釋書說道,當禪修者失去了色法的立足處,他就不在六根這裡,也不在六門那裡,不在六識的任何地方。
這和達到壞滅智和行捨智的禪修者的實際體驗相符合。了知無常現象的真實本質後,煩惱就不會生起。這樣的禪修者對所見到或所聽到的色或聲麈,完全是持著非個人的和客觀的觀點。達到隨順智(anuloma-ñāna)的階段後,他將準備證悟聖道,接著到達種姓智(gotrabhū-ñāna),種性心把他提升到出離世間的階段,改變了凡夫的種性。捨離世間後,(經歷道智、果智、省察智,)禪修者證悟涅槃。
這就是《彌蘭王問經》所說的:
“Tassa tam cittam aparāparam manasikaroto pavattam samatikkamitvā appavattam okkamati, appavattamanuppatto mahārāja sammāpatipanno nibbānam sacchikaroti’ti vuccati.”
“彼正確地修習,不斷地作意,超越了持續的轉起並到達[名和色的]不轉起。大王!當彼經由正確的修習到達不轉起,彼稱為證悟涅槃。”
佛陀給摩羅迦子教導的禪修方法總結如下:
- 在你正念地觀照所見、所聞、所覺、所知時,保持僅僅是在見、在聞、在覺、在知,再無其他的如實知見。
- 如果你只是如實見、聞、覺、知你的所見、所聞、所覺、所知,你將會在情緒上不再纏縛於這些現象。
- 因為你和它們沒有了任何關係,你將會在你所感知的感官物件上找不到任何立足處。
- 因為你於它們沒有立足處,你不在這,不在那,不在任何地方,同時,因為你不存在於任何處,這意味著你已經證悟涅槃,一切苦都熄滅了。
摩羅迦子得到了佛陀開示的法益,便用二十四條句子表達他的喜悅。“善說!摩羅迦子!”佛陀說道,然後又親自逐一地把這些句子敘述了一遍。現在我來逐一地解釋它們。
“Rūpam disvā sati mutthā, piyam nimittam manasi karoto.
Sā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ajjhosa titthati.”
“見到色麈,失去正念。作意色麈的可意相,他感受到貪著的侵襲,努力地粘著色麈。”
人類生而喜歡可意的感官物件。你看著某物是因為它帶給你愉快。那時,你就忘記了要修習佛法。甚至禪修者也可能會被令人愉快的視覺物件所改變,他的注意力可能會從神聖的目的轉移掉。還沒習慣于禪修練習的人,可能會容易地迷失於有誘惑力的視覺物件。一旦可意的概念打敗了他們,他們將忘記佛法。因此,色麈能讓人疏忽或失去正念。
一個讓人愉快的笑容在看到它的人的心中產生印象。對它的回憶也總是令人愉快的(樂受、悅受)。看到它的人便會記住它幾天、幾個月、或幾年。那時,心抓取色麈,好像磁鐵吸引似的。
在這裡,我用一般的術語來講解(心)對色麈的反應。當然,某些時候,人對某個所見物件是感到厭惡的(苦受)。在其他時候,他或許感到無關緊要(不苦不樂受)。不管這個情況是什麼,色麈的癥結是,它會引發各種類型的感受,比如痛苦、快樂、貪婪、或惱怒,這些會造業感果,比如苦的輪回。色麈引發的苦/煩惱,在下一經句中就有說明:
“Tassa vaddhanti vedanā, anekā rūpasambhavā; Abhijjhā ca vihesā ca, cittamassūpahaññati. Evamācinato dukkham, ārā nibbāna, vuccati.”
“許多染著,比如貪婪與惱怒,因為色麈的觸發而生起,折磨牢固地抓取色麈的人,導致他的心負擔著苦惱。因此,寧願承受苦的重擔也不練習禪修的人就會遠離涅槃。”
所有的色麈都能引發感受或煩惱。一個可意的物件呈現在面前,喜悅於它,這就是樂受。一個不可意的物件呈現在面前,感到痛苦,這是苦受。這些感受是苦惱產生的原因,它們折磨他或她。如果某人看到美好的物件,佔有它的欲念就生起了。如果他認為有人在阻礙他得到它,他就遭受苦惱。這樣的心理傾向是貪婪和惱怒的結果。它們折磨失去正念的人。這些人永遠忙碌于惡意的行為中,反對那些阻礙他達成欲念的人。他被貪婪和惱怒鞭打,努力地反擊競爭對手和敵手,不管是真實的還是想像的,變得身心疲憊。
大部分人是沒有正念地過完整個人生。對他們來說,改變並變得有正念是困難的。一個人,如果無法接受正念,那就要接受煩惱,這就帶來苦的輪轉。在那種情況下,涅槃離他很遙遠。
不禪修,將會無法體証三法印共相的智慧,引起煩惱增加生命的苦惱,就像火上加油。
我總結關於色法的這些要點如下:
- 色法造成難以對付的染著,染著使正念忘失。
- 染著的心粘著色法。
- 色法引發痛苦的感受和快樂的感受。
- 貪婪為緣起,惱怒生起,惱怒導致焦慮和苦惱。
- 任何人只要執取產生苦的有為法,將永遠和苦為伴。
- 苦的輪轉便遠離涅槃。
前述的經句描繪了圖畫黑暗的一面,但我也應給它光明的一面。
“Na so rajjati rūpesu, rūpam disvā patissato;
Vi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nājjhossa titthati.”
“他憶持正念地見所見之色麈,染著便不會生起。因此從貪著解脫,他不會粘著於色麈。”
這句揭示了內觀禪修的要點(境為心轉)。它囑咐禪修者正念觀照見到的對象。從這句明顯可知,內觀禪修的意思是,觀照實際看到的對象,而不是還未看到的對象。內觀只能通過實修的智慧達成,而不是通過聽聞別人所說而得到的理論知識。
The Commentaries on the Theragāthā say that a meditator must try to note the eye-object perceived as it presents itself to eye-consciousness through the eye-door, being mindful of the four aspects of clear comprehension: knowing what is beneficial, what is proper, what is the objective, and with unconfused mindfulness.
長老偈(Theragāthā)的注釋提到,在視覺物件通過眼門呈現給眼識,而感知到該物件時,必須在升起眼識的當下、努力正念正知地觀照該物件。正知明覺有四個技巧:善意的動機,明理作意(合宜時機和場合),業處清明,解行合一明覺的智慧。
先前我已經介紹了涉及眼識的心路過程。現在所講的是相同的事情。如果你無法在看的眼門心路過程(兩門混合心路過程)剛發生時觀照到它,那就努力抓住第一個純意門意識心路過程。能逮住那個意識升起的當下,即刻觀照如實知見色麈實相的行者,可能會觀察到在看的剎那當下,能觀的眼識和所觀的感官對象兩者的壞滅。當他一境性専住於看的運作過程,不思考他所看的現象,視覺的了別覺知將會只持續一瞬間。這符合經句,“ 見只是見的如實知見”。在那種情況,煩惱將找不到機會生起。沒有了煩惱,平息貪愛和渴望。
感官情欲(五欲)激發感受和染著,感受和染著引發渴愛(tanhā),人們通過渴愛來粘著色麈。雖然非禪修者完全知道在看對象,然而不是帶有正念地觀照它,所以渴愛得以生起。但是禪修者始終正念於壞滅,不構想所見物件的概念,如此欲念或渴愛就沒有機會產生,無明被消除,智慧生起。沒有了渴愛等煩惱,造業感果如同新的愛取而無法生起,所以禪修者將從苦中解放出來。下面的偈句是總結:
“Yathāssa passato rūpam, sevato cāpi vedanam;
Khīyati nopacīyati, evam so caratī sato.
Evam apacinato dukkham, santike nibbāna vuccati.”
“見到所見之色麈時,禪修者只是如實知見色麈,只是感受所見色麈,沒有構想色麈的概念。如此,苦熄滅。我說,用這種方式禪修的人,傾向涅槃。”
禪修者沒有粘著色麈或者構想色麈的概念,他帶有正念地觀照色麈,因此沒有造業感果的煩惱。
長老偈(Theragāthā)的注釋強調,“見色麈”的意思是,在看色麈時,具有高度的確信,所看到的色麈是無常的。眼識產生看的感覺,意識把感覺帶到心所依處。心收集這些感覺,把它們儲存起來,就像貪婪者積聚財富。結果就是貪婪的增長。貪是煩惱的一種,依賴煩惱,業和業報得以形成。禪修者拒絕這樣粘著眼識和它的後續心流。也就說,禪修者放棄對煩惱的粘著,煩惱導致苦的輪轉。每次觀照看到的色塵,觀智就得到培育。每次觀智得到培育,煩惱就被丟棄。如此,我們說他正在享受一向涅槃—在煩惱被丟棄的刹那得到的瞬間安樂。
安住於究竟法的禪修者,將能分階段逐次地證入觀智。他將依次證入名色分別智,經過隨順智,到達種姓智。依據《發趣論》所說,種姓智最終將把禪修者帶到道智和果智。請注意,隨順智是十個階次內觀智的最高階段。因此,立志證悟涅槃的人必須鞭策自己勤奮地修習內觀禪修。
以下是論述到現在為止的要點總結:
- 正念地觀照色麈,貪愛就能清除。
- 沒有了貪愛或欲念,心就不再粘著色麈。
- 看到時當下即刻觀照,僅僅如實覺知看。
- 如果用這種方式觀照,苦的輪轉將會停止。
- 這就是禪修者實修的方法。
- 苦熄滅後,涅槃現前。
現在我來談佛陀給摩羅迦子提出的第二個問題。
“摩羅迦子,你如何認為?對於此前從未聞到的、現在沒有聞到的、在未來不可能會聞到的聲,這樣的聲麈會導致你生起欲念、貪愛、喜愛嗎?”
摩羅迦子回答道,欲念、貪愛、喜愛不可能會由於此前從未、現在沒有、未來不會聽到甚至想像到的聲麈而生起。這個回答是正確的。聽到可意的聲音以及認知了發出聲音的個人後,聽者發展出對發出聲音者的愛慕或者執著。執著發展後,煩惱產生並運作,隨後便是苦的結果。如果當下觀照聽到,就能防範煩惱。記得先前所說關於看到的現象。
先前已經討論過眼識的心路過程,把它的細節適當修改後就能應用到耳識,所以我只指導耳識過程的要點。
- 在聲音進入耳門的時候,我們說,聽到聲音。這是第一個耳門心路過程。
- 然後,意識審查所聽聲音的本質。這是第一個意門心路過程。
- 在第二個意門心路過程,識知聲音所提示的名稱。
- 再接下來的(第三個意門)心路過程,領會聲音所傳達的概念。
所緣物件產生聲音時,耳朵僅僅聽到它。如果帶有正念地聽它,沒有超過耳門聽的過程,就讓聽的過程中斷了下來,當下截止心流。然而,如果沒有正念觀照,心行造作將會產生而造業感果。你可能會回憶聽到的聲音,接著省察思維它。那意味著,意識的心流已經開始接管。即使那樣,意識的第一個意門過程只是知道這個聲音,概念還沒有形成。如果你能正念地觀照它,認知到此結束,在聲音的如實知見階段停止下來。如果你無法中斷後續的思想活動,接下來的意識過程將解釋發聲者的個人的概念,然後再接著的過程將會區別個人的性別。接著,開展貪或嗔。這就是聽的心路過程如何引發煩惱。所以要求聽只是聽的如實觀照。以上這些敘述的總結如下:
- 如果沒有正念地觀照當下生起的現象,最終會生起概念的了別覺知。
- 為了獲得對究竟法的如實知見,下面的原則應該謹記在心。
- 正念地觀照聽到的當下。(耳識聴的過程生起當下,即刻觀照。如錯過這個時機後,一旦意門意識省察過程生起,即刻觀照。)
- 截斷在聽時心路過程的流轉(如果能做到這點,意識的第二個意門心路過程就不會生起)。這和經文一致, “聽只是聽的如實知見”
- 然後就能分別名法和色法。(你所聽到的聲麈,是正在運作的色法。能觀的心識是名法在了別覺知。如此,名法和色法就能被區別出來。所聽和聽兩者,升起后下一剎那就滅去。)
- 最後,你將會了知無常、苦、無我這三法印共相。
“Saddam sutvā sati mutthā,
piyam nimittam manasi karoto;
Sā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ajjhossa titthati.”
“聞到聲䴤,失去正念。作意聲䴤的可意相,他感受到貪著的侵襲,努力地粘著聲䴤。”
聲音呈現於耳門後,聽者嚐試去識別它,通常期望它是美好的和令人愉快的,這往往會引發不善的思維、語言、和行為。在觀照聲音的時候失去正念,如果它是可意的聲音,欲念就生起。聽者執取所聽到的,就好似在攝取或吸收它。聽者無論何時回憶起聲音,欲念生起並反復折磨他。難陀王子的故事就能說明這點。
悉達多王子和難陀王子是同父異母兄弟;悉達多的母親是Mahā Māyā,難陀的母親是Mahā Pajāpati Gotamī。他們的母親是姐妹,都嫁給了淨飯王。悉達多出生七天后,Mahā Māyā去世了。Mahā Pajāpati Gotamī把親生兒子交給了王室的奶媽照看,自己撫養悉達多,親自給他哺乳。
悉達多王子成為了佛陀,來到王舍城,在那裡安度第一個雨季安居。在佛陀到來三天后,淨飯王為他第二個兒子難陀安排結婚宴會,難陀和Princess Janapada Kalyānī訂了婚。因為佛陀受了邀請,而來到了王宮提供他膳食的地方。佛陀將要返回寺院時,告訴難陀,帶上他的缽,並跟著他走。出於對兄長的敬畏,難陀照佛陀說的去做了,以為佛陀遲早會拿走自己的缽,讓他回去。在難陀將要離開王宮時,Princess Janapada Kalyānī大聲地呼喊,“我的夫君,快回來!”
到了寺院,佛陀問他弟弟,是否願意成為僧侶。難陀沒有意願脫下他的禮服,但是他被敬畏淹沒了,說到,“是的。”所以他是被命令的,但是他一點也不快樂。一天,他抱怨著,“在這神聖的修行中,我感受不到快樂,我無法繼續呆在這裡了。我要回到世俗的生活。”
佛陀知道難陀的不滿,問他為什麼不快樂。難陀告訴他,Janapada Kalyānī的話語總在他耳朵邊迴響。
佛陀拉著弟弟的手,帶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那裡剛剛發生了一場森林大火。佛陀給他指了指,在一根燒焦的圓木上,正坐著一隻受傷的又老又醜的猴子。從那裡出發,佛陀又把他帶到了忉利天,把這位正在害相思病的王子介紹給一群五百位的女神。佛陀問難陀:“誰更漂亮?Janapada還是女神中的任何一位?”難陀回答道:“世尊,和這些女神比起來,Janapada就像那只剛剛看到的老猴子。”
“難陀”,佛陀說,“繼續當比庫吧。我答應你,你將會贏得你現在看到的美女中的一位。” 從忉利天回來後,難陀變得勤奮地禪修,希望有一天他能得到這些女神中的一位。
傳言在寺院中流傳開來,說難陀修習佛法,是為了得到一位漂亮的女神當妻子。他被同修取笑,說他就像每天領工資的工人,甚至是抵押了財物的奴隸,他只是為物質利益而工作。這些談論讓他感到苦惱。他把自己隔離開來,盡最大努力地禪修,決心直到所有煩惱都被燒盡為止。最終,他贏得了道智和果智,成為阿羅漢。
從這個故事學到的教訓是,如果某人無法正念觀照他所聽到的聲音,他就趨向於一次又一次地回憶它。然後,聲音粘住了內心。心識吸收由渴愛變幻出來的所有感受。
“Tassa vaddhanti vedanā, anekā saddasambhavā;
Abhijjhā ca vihesā ca, cittamassūpahaññati.
Evamācinato dukkham, ārā nibbāna, vuccati.”
“許多染著,比如貪婪與惱怒,因為聲塵的觸發而生起,折磨牢固地抓取聲塵的人,導致他的心負擔著苦惱。因此,寧願承受苦的重擔也不練習禪修的人遠離涅槃。”
這偈句不需要更多的說明,在解說眼門的心路及心所的時候,所說已經很充分了,只是上下文中“看”和“聽”的替換問題。
觀照聲麈,涅槃現前
“Na so rajjati saddesu, saddam sutvā patissato;
Vi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nājjhossa titthati.”
“他憶持正念地聽所聞之聲麈,染著便不會生起。因此從貪著解脫,他不會粘著於聲麈。”
“Yathāssa sunato saddam, sevato cāpi vedanam;
Khīyati nopacīyati, evam so caratī sato.”
“聞到所聞之聲麈時,禪修者只是聞聲麈,只是感受他聞聲麈,沒有構想聲麈的概念。如此,苦熄滅。用這種方式禪修的人,我說,他傾向涅槃。”
這些偈句不必解釋。關於看的解說,適當地修改細節後,就適用於聽。警句形式的總結同樣也適用。
佛陀向摩羅迦子提出第三個問題:
“摩羅迦子,你如何認為?對於以前從未嗅到的、現在沒有嗅到的、未來不可能會嗅到的香,這樣的香塵會導致你生起欲念、貪愛、喜愛嗎?”
摩羅迦子回答說,不可能會由於以前從未嗅到的、現在沒有嗅到的、將來不可能嗅到的香塵,而生起欲念、貪愛、喜愛。
欲念無法在從未覺知到的現象上發展出來,禪修者不必考慮這些事情。但是,那些無法觀照香塵和鼻識的人,將會遠離涅槃。
佛陀對摩羅迦子的回答感覺滿意,說到,“善說”,然後誦出和之前相同風格的四行經句。
“Gandham ghatvā sati mutthā,
piyam nimittam manasi karoto.
Sā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ajjhossa titthati.”
“嗅到香䴤,失去正念。作意香的可意相,他感受到貪著的侵襲,努力地粘著香䴤。”
禪修者很少喜歡芬芳的氣味。他們通常不得不忍耐不可意的氣味。他們一般不會渴望香氣,這是一種執著,會讓人對法失去正念。
“Tassa vaddhanti vedanā, anekā gandhasambhavā;
Abhijjhā ca vihesā ca, cittamassūpahaññati.
Evamācinato dukkham, ārā nibbāna vuccati.”
“許多染著,比如貪婪與惱怒,因為香䴤的觸發而生起,折磨牢固地抓取香䴤的人,導致他的心負擔著苦惱。因此,寧願承受苦的重擔也不練習禪修的人的遠離涅槃。”
這裡,如同之前,強調的是沒有禪修就會遠離涅槃的事實。
“Na so rajjati gandhesu, gandham ghatvā patissato;
Vi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nājjhossa titthati.”
“他憶持正念地嗅所嗅之香麈,染著便不會生起。因此從貪著解脫,他不會粘著於香麈。”
“Yathāssa ghāyato gandham, sevato cāpi vedanam;
Khīyati nopacīyati, evam so caratī sato.
Evam apacinato dukkham, santike nibbāna vuccati.”
“嗅到所嗅之香麈時,禪修者只是嗅香麈,只是感受他嗅香麈,沒有構想香麈的概念。如此,苦熄滅。用這種方式禪修的人,我說,他傾向涅槃。”
為了驅除煩惱,每當心識了別覺知香麈的刹那當下,即刻正念觀照它。現在我將繼續談嚐的感知。它將向你揭示如何修習內觀。
佛陀向摩羅迦子提出下一個問題。
“摩羅迦子,你如何認為?對於以前從未嚐到的、現在沒有嚐到的、未來不可能會嚐到的味麈,這樣的味麈會導致你生起欲念、貪愛、喜愛嗎?”
我來談談擊中人類弱點的味道的快樂。那些從沒品嚐過其他國家的水果或蛋糕的人,對它們就沒有欲念,因為他們從來沒有享受過它們。但是,品嚐過它們的人就發展出對它們的貪愛。在經文中記載有某些人為滿足他們的味覺而丟掉生命的例子。如果即刻觀照在嚐時的當下心流,煩惱就能夠被清除掉。
“Rasam bhotvā sati mutthā,
piyam nimittam manasi karoto.
Sā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ajjhossa titthati.”
“嚐到味塵,失去正念。作意味塵的可意相,他感受到貪著的侵襲,努力地粘著味塵。”
很少人曾經觀照過吃和味道。普通世俗人幾乎不知道這項禪修練習。甚至博學的人都沒留意它,他們以為,獲取到所吃食物的味道時,沒必要去正念地觀照它。這等於不尊重內觀禪修的教導。有些人更是離譜,說觀照味道純粹是浪費時間,他們說,應該儘快吃完,這樣才有更多的時間來開展禪修。
多數的禪修者對吃東西時失去正念這點自覺慚愧。一旦他們在吃食物時沒有觀照味塵,他們就失去正念,執著於它。那意味著他們培育感官情欲,在享受吃的快樂。
所有的食物和菜餚都被烹調的很美味。世俗人在提供食物給比庫時,他們特別用心地準備食物,讓食物吸引人。這顯示人們是多麼地重視味道。我記得毛淡棉一位禪師的觀察。他曾經教導一名信眾說,比庫帶有正念地進食,不重視它的味道,就好像美味不好吃,這是正常的事情。這句話引來了該信眾的抗議,他說,“尊者!你把我準備給你享用的美味食物看成不好吃的東西,這是很不合適的。”他這樣說是很合情理的,因為準備給比庫的食物通常是由佈施者準備的,所以接受者應該津津有味地享用它們。(但是)這裡,準備美味的食物是佈施者的責任,而比庫應該觀照所有昩麈,就如同觀照不可意物一樣,這樣煩惱才無法戰勝他們。
寺院的訓練要求比庫們吃時要智慧地明理作意。不像世俗的人,比庫進食,不是為了享受,不是為了滿足,不是為了身體發育,不是為了長肥,只是為了支持神聖的修行,止息饑餓和口渴的痛苦,如此,他們才能有效地從事禪修的訓練。如果你能修習食厭想,是更值得稱讚的。關於食厭想,請看《清淨道論》[Vism. 341]。不過,基於我們的目的,按照大念處經的方法來修習是最好的。
“Tassa vaddhanti vedanā, anekā rasasambhavā;
Abhijjhā ca vihesā ca, cittamassūpahaññati.
Evamācinato dukkham, ārā nibbāna vuccati.”
“許多染著,比如貪婪與惱怒,因為味麈的觸發而生起,折磨牢固地抓取味的人,導致他的心負擔著苦惱。因此,寧願承受苦的重擔也不練習禪修的人遠離涅槃。”
這裡不需要再詳細的解釋,因為只是把香替換成了味。
有三種生活的必需品-食物,衣物,還有庇護所。這個世界充滿數百萬饑餓的人。對食物的尋求對他們來說是種負擔。人們全部外出獲取食物。在為生計的努力中,一些人為了奪取他們想要的,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不管是乾淨的還是骯髒的,當他們遇到對同一食物的競爭或競爭對手,嗔恚心就生了起來。對每個人來說,結果就是煩惱。所有這些從欲念和執著的發展中滋生出來的煩惱,都是因為未能禪修造成。對於味道這種情況,某人被煩惱打敗後,他就要被導致苦的輪轉的業和業報所折磨。
很多人在吃東西時沒有正念觀照。他們習慣於吃的時候沒有提起正念,然後繼續這個壞習慣。在那種情況下,他們是正在積聚苦,這種像火一樣燃燒的苦,還要燃燒未來很多世的生命。
“Na so rajjati rasesu, rasam bhotvā patissato;
Vi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nājjhossa titthati.”
“他憶持正念地嚐所嚐之味麈,染著便不會生起。因此從貪著解脫,他不會粘著於味麈。”
就在嚐到食物的那個當下,禪修者運用觀禪心法到有關舌識的現象上,這是一條清晰的指導。它不是說,應該正念觀照某人從未體驗到的美味。拿一個例子來說明如何觀照進食。
一名比庫在桌子前坐下來時,看到食物,他觀照正在看的現象。舉起手去拿食物,觀照手正在舉起的動作。手拿食物,觀照正在拿。把食物送到嘴邊,觀照正在送的動作。食物接觸到嘴,觀照接觸。張開嘴,放進食物,合上嘴,放下手,手接觸到盤子,同時咀爵食物,觀照這些動作的每一個無常變化。在手移動和咀嚼食物時,覺知每一個動作背後運作的蘊處界。如果手碰到熱的食物,警覺於熱的四大變化。舌頭嚐到甜或酸,觀照每一味道。如果這樣地觀照吃或嚐的所有身心現象,就能清除對食物的欲念,最終對食物的所有貪愛都被清除。定力增強後,就能如實知見味麈,再無其他。他不會想起,某盤雞肉咖哩飯是美味的。這意味著,他已經捨棄品嚐的美味物件,然後因此清除了煩惱。
行者在馬哈希禪修中心的親身經驗證實了這點。一位禪修者進食時,他發現那食物產生的香的氣味和甜的味道。然而,一旦他開始正念覺知氣味、味道、鼻識和舌識、還有能觀的心等現象,這些現象馬上消逝掉。在這種情況下,貪愛沒有機會生起,因為禪修者只是如實知見味道,別無其他。一些禪修者說,他們正在觀照嚐的現象時,無法識別給予的是哪類食物。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沒有了貪愛和執著,就沒有快樂能從所嚥的食物產生。那裡沒有了執著,他就不會緊緊抓住感受,好像吞下那種貪受似的。
“Yathāssa sāyarato rasam, sevato cāpi vedanam;
Khīyati nopacīyati, evam so caratī sato.
Evam apacinato dukkham, santike nibbāna vuccati.”
“嚐到所嚐之味䴤時,禪修者只是嚐味䴤,只是感受他嚐味䴤,沒有構想味䴤的概念。如此,苦熄滅。用這種方式禪修的人,我說,他傾向涅槃。”
禪修者像其他任何人一樣吃和品嚐食物,但是他沒有沉迷於味道,所以沒有造作和味道有關的善或不善的身口意三行。這意味著品嚐無法導致業行和業報。沒有造業感果,愛取有的輪轉就無法生起,那裡將是苦輪轉的盡頭。
緣起的教義說,“ 受緣愛”。然而,因為感受滅去後渴愛沒有生起,執取和煩惱不會出現,業和業報都成為無效。因為苦的原因被消除,堅定修習觀禪的禪者,寂靜在煩惱被消除的當下建立起來,此時他達到瞬間安樂(tadanga nibbāna,一向涅槃) 。這能最終圓滿聖道和道果。
注釋書中引用到很多在進食時禪修而證悟涅槃的例子。以前在斯里蘭卡,有棟齋堂,比庫們每日托缽回來後便停在那裡進食。通常他們在那裡進食初時的早晨稀粥,然後外出托缽,回來後再到同一個地方進食正餐。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在進食時修習內觀禪修從而證悟阿羅漢的。在那些日子裡,這是慣例,而不是例外。
《人施設論》(Puggalapaññatti)的注釋說道:
“具有絕對的信念,勤奮於內觀禪修,他可以在行走時、站立時、坐著時、躺下時、食用副食或主食時,證悟道智和果智。如此禪修而未能獲得智慧,這樣的例子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力勸你們觀照進餐時的整個詳細過程。如果你們是獨自一人進餐,這可以很容易做到。你吃的每一口,其中或許有大約四十種值得觀照的事物,如果你持續地觀照它們,完成一餐可能要花大約一個小時。如果你不得不和其他人一起進餐,這也許做不到,但是我建議你去嚐試。
佛陀向摩羅迦子提出的第五個問題如下:
“摩羅迦子,你如何認為?對於以前從未觸到的、現在沒有觸到的、在未來不可能會觸到的觸覺,這樣的觸覺會導致你生起欲念、貪愛、喜愛嗎?”
摩羅迦子給出否定的回答,這是正確的。在這裡再次強調,沒有煩惱會由於未經驗過的感官物件而生起。本地的居民不會因為此前他們從來沒有看到的外國風俗而發展出欲念。同樣的推論也適用于友誼 ,一 個人決不會和以前他從未遇到或看到的人交上朋友。
我們大多數人,看和聽是間歇性。我們不會始終都在看或聽事物。我們沒有一直吃東西,所以嚐就更少發生。然而身觸始終在發生。它們遠遠比其他感受更普遍。甚至在坐、站、吃、喝時,都可能感覺到它們。所以我們天天都在和身觸打交道。和其他任何物件相比,禪修者通常是不得不去觀照更多的身觸對象。
經文說到,“ 在你行走時,了知你正在行走”。當你觀照行走,舉起腳、往前推、放下腳,你就是在覺知和行走過程有關的整個身心運動。這就是說,對行走的覺知生起了。依照佛陀教導 “在你覺(知)時,僅僅如實知”,所以你應該讓那覺知停留於只是覺知,別無其他。這個禪修方法主要是針對運動四大元素的活動,雖然有時熱的元素,或硬的元素可能最明顯。不過你應當專注於主要的運動元素。(譯注: “見聞覺知”中的覺,包括鼻、舌、身的感知。本段的覺(知)就是“見聞覺知”中的“覺”,但特指身根對地火風等身觸色法的感知。)
經文進一步說到,“ 在你站立時,如實知你正在站立。在你坐時,如實知你正在坐” 。這裡同樣,它在教導觀照運動藴處界的本質。如果你對這個方法(的效果)不滿意,可以在站著時、坐著時、或躺下時,都觀察腹部的上升和下降,通過這種方式觀照運動四大元素的活動。
(本書的“身觸”,是指世俗的“觸覺”,即身體對地火風三界的感知。)
入出息念 (安那般那念)是包含在十隨念中。它是專注於入息和出息。呼吸是運動元素的一種活動。因此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不是進行入出息念的練習呢?”依照本人觀點,我同意入出息念業處可以導致觀智的建立,但是應該注意到,《清淨道論》把它放到了止禪業處的類別中,而不是觀禪。它列舉十四種身至念業處如下:
“於此,有三節,也就是說,四威儀節、四正知節、界作意節,如同它們被陳述的那樣[在 M.iii.89],涉及觀。…所以只有兩節,即入出息念節和厭惡作意節,涉及止。”(Vism. 240)(譯注,更精確的文義把握,請全面閱讀《清淨道論》的身至念節P244)
如此,它清楚地講到入出息念屬於止禪。因此,如果我們提倡入出息念,我們將會面臨這樣的批評,說我們是在教導止禪(samatha)而不是觀禪(vipassanā)。這樣我們將無法反駁這種刁難同時又不抵觸《清淨道論》的這個教導。不過,我們允許那些喜歡練習入出息念的人達成他們的願望。我們不會對他們強加限制。
《無礙解道》和《清淨道論》都清楚提到,進行呼吸練習時,必須專注於鼻子前端(人中),不要讓心識跟隨呼吸的出入過程。目的是使得禪修者培育出近行定(upacāra samādhi),然後達到安止定(appanā samādhi)而進入禪那。
在內觀練習中,沒有限制禪修者要持續不斷地只觀照一個現象。如果我們教導禪修者在出息入息時觀照發生在身體各部分的所有觸的現象,我們將再次面臨批評,批評我們抵觸剛提到的兩處典據。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不鼓勵禪修者練習入出息念來開展內觀禪修的原因。
有人問道,觀照腹部的上升和下降是否真的是遵照巴利經文。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在相應部藴處品的典據中能得到回答,那裡陳述到,沒有觀照發生在六門的名法和色法的生起和滅去,將導致煩惱的增長,相反地,觀照它們鎮伏煩惱後證悟道和果則帶來涅槃。《摩羅迦子經》同樣非常清楚地指出這點。我會點出支持我們的方法符合經文的理由。
念處經在指示如何觀照四種元素(四大)時,它是提倡觀察四大最明顯容易起觀的現象。腹部的運動顯示四大元素的運作,風大是界作意方法所觀察的四種元素中的一種。相對于巴利文的技術性術語,我更喜歡普通的語言,所以我沒有要求禪修者們專注於風大(vāyo dhātu),而是要求他們觀察腹部的上升和下降。佛陀在給出建議 “行走時,如實了知我在行走”,偏好使用簡單的用語,(我)使用日常用語和這相符。禪修者通過持續的內觀禪修的練習,定力增長後,將能如實了知腹部動作中運動元素的本質。
通過閱讀念處經和相應部中其他經的典據,我們就知道,禪修者不但要專心觀照經文中經常提到的四種威儀,日常生活中所能遇到的其他姿勢或動作同樣也需要觀照。
如果禪修者對觀照腹部的上升和下降(的效果)感覺不滿意,他可以嚐試在坐時觀照坐,在站時觀照站,或者在躺下時觀照躺下。不過我們沒有強烈要求禪修者練習入出息念,因為我們認為它和《清淨道論》以及念處經的注釋中的敘述有抵觸。它們講到通過專注入出息來達到安止定,然後開展內觀禪修。但是我們沒有阻止任何人去練習入出息念。
現在我回到原先的話題。
“Phassam phussa sati mutthā,
piyam nimittam manasi karoto.
Sā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ajjhossa titthati.”
“觸到觸覺,失去正念。作意觸覺的可意相,他感受到貪著的侵襲,努力地粘著觸覺。”
身觸在身體的各個部位生起。有生命的身體接觸到沒生命的物件,身覺心受就生起。肢體相互接觸,同樣會發生。還有內部身覺心受,它們常常被忽略沒注意到。比如,我們常常沒有注意到血液和身體內含的肌肉組織的碰觸。那些不習慣保持正念的人沒有能力完全地觀照外部的覺受,更別說內部的了。所以如果你只是散漫地練習禪修,你很可能就忘記了法,而在見到身心現象時認為它們是美好的。如果你忘記了要觀照五蘊的生滅,發現了可意的感官物件就去追求它們,這是自然的事情。有時你或許會看到不愉快的景象或聽到煩擾的聲音而感到不樂。這也會使你忘記禪修業處。
五欲讓失去正念的人招致煩惱。他們的生活方式和快樂的享受連接在一起。睡在柔軟的床上時,他們感覺舒適。最新的款式帶來觸覺上的奢華感受。甚至日常鍛煉身體,也是因為想到這將會有助於感官享受和美貌而滿心歡喜,所以要鍛煉。所有這些快樂和愉快都是他們環境的產物,他們生活在崇拜五組感官情欲的環境裡。他們製造煩惱。涅槃遠離那些喜好煩惱的人。因此有下面的偈句:
“Tassa vaddhanti vedanā, anekā phassasambhavā;
Abhijjhā ca vihesā ca, cittmassūpahaññati.
Evamācinato dukkham, ārā nibbāna vuccati.”
“許多染著,比如貪婪與惱怒,因為觸的觸覺而生起,折磨牢固地抓取觸覺的人,導致他的心負擔著苦惱。因此,寧願承受苦的重擔也不練習禪修的人的遠離涅槃。”
所有關於看、聽等等所說的,也適用於觸。如同之前,強調的是一個事實,屈從于煩惱的願望,他就積聚起大量的苦,苦讓他遠離涅槃。
觀照觸覺,涅槃現前
“Na so rajjati phassesu, phassam phussa patissato;
Vi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nājjhossa titthati.”
“他憶持正念地觸所觸之觸覺,染著便不會生起。因此從貪著解脫,他不會粘著於觸覺。”
在觀照站立時,你可能會感覺疲累、僵硬、疼痛、或瘙癢。當這些不可意的覺受出現後,你必須專注於不舒服的源頭,並注意疲累、疼痛等現象的本質。觀照感受時,這是受念處(vedanānupassanā)。在注意熱時,是在觀照熱的四大元素(火大的冷熱),在觀照堅硬或粗糙的表面時,是在觀照地大元素。有時可能感受到風大的元素和熱的元素混合在一起,你也應該觀照它們。應當觀照每一種身體動作:彎曲或伸展手臂或腿、向後向前傾斜頭部、張開或合上眼睛、或眨眼。穿衣、洗涮、或沐浴時,可能有很多種動作。甚至在大小便時,也不要忘記注意運動的元素的運作。經過練習,你甚至可能有能力在說話時觀照說話。
我們要求觀照腹部的上升和下降,這有助於初學者開展禪修。如果某人喜歡,他可以練習觀照呼吸,但是據我們的經驗,以觀照呼吸為開始的這些人,結果後來觀照腹部運動并證得了法。我們教導已經開發了定力的禪修者擴展練習,去觀照出現在六根門的每個現象。通過這種正念的練習斷除了貪愛後,你將不會再有欲念去抓取或放縱於身觸。
“Yathāssa phusato phassam, sevato cāpi vedanam;
Khīyati nopacīyati, evam so caratī sato.”
“觸到所觸之觸覺時,禪修者只是觸觸,只是感受觸觸,沒有構想觸覺的概念。如此,苦熄滅。用這種方式禪修的人,我說,他傾向涅槃。”
前面討論的關於其他感官的內容同樣適用這個情況。
我們當中有一些不同意見者,他們既不修習法也不容忍別人修習法。他們拒絕有關禪修的方法,說每人都知道他們的身體行為,所以沒有必要去正念地觀照它。
感官對象接觸感官根門後,相關的心識就生起。從心識生起的剎那當下開始,預防煩惱的生起,這就是禪修的目的。觀照此前從未看到或聽到的事情,則排除在外。不同意見者,企圖批評我們教導的方法,主張觀照腹部的上升和下降是多餘的。這和《摩羅迦子經》和《大念處經》中的教導有矛盾。每個人都知道他呼吸。(注:按照批評者的邏輯,經中教導觀照呼吸身心現象而他修習呼吸表相,)這暗示著他應該不覺知他自己的呼吸,這是非常荒謬的。
那些主張不應該觀照身體或者身體的部分比如頭部、肢腳、或腹部的人,是直接地反對佛陀的教導。或許這是因為他們從未經歷過觀智。當你看或注意身體內的色法,它完全地符合教導 “見到色時,如實知色” 。相同的方式,你必須觀照觸,是依照教導 “觸到觸覺時,如實知觸覺” 。 巴利三藏和它的注釋書中沒有任何內容建議阻止他人注意他的身體舉止。所有的感官根門、感官物件、產生於身體的感官心識(六識),如果阻止我們觀照它們,這將是違反(佛陀的)教導的。提倡如此觀點的那些人,是在教導異端。
下面我簡要地總結內觀禪修的方法:
“觀照每一次生起的名法和色法。這將導致你獲得了知它們的因和果的智慧(注:緣攝受智)。最後,你將了知無常、苦、無我這三法印共相(注:生滅隨觀智)。用這種方式修習的任何人都能證悟涅槃。”
Now I will give you the task laid down by the Buddha regarding meditation on mind objects that give rise to mind-consciousness.
現在,我將給你一個佛陀佈置的任務,就是觀照引發意識的法麈。
“摩羅迦子,你如何認為?對於以前從未知到的、現在不知到的、未來不可能會知到的法䴤,這樣的法䴤會導致你生起欲念、貪愛、喜愛嗎?”
就像之前,摩羅迦子對這個問題給了否定的答案,然後佛陀指示他如何修習內觀禪修。關於佛陀對他的教導的總結,請參考第9頁(譯注,應該是指“摩羅迦子經的總結”節)。
“Dhammam ñatvā sati mutthā,
piyam nimittam manasi karoto.
Sā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ajjhossa titthati.”
“知到法䴤,失去正念。作意法䴤的可意相,他感受到貪著的侵襲,努力地粘著法䴤。”
這裡的術語‘dhamma’ -法䴤(註1)泛指一切身心現象或心所認知的對象,它不是抽象的意義、而是真實的現象。它涉及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它產生了男性或女性的觀念。它包含身體的生理現象和養份。它包括人類或天神以及牛等動物的所有概念。它包括比如壺、鍋和房屋建築等所有無生命物件。所有的感官物件,不管是究竟的還是虛構的,都是法。普通人看到自然界中存在的事物時,他們通過樹、森林、山脈等概念來識別它們。那些達到正知明覺法住智和 生滅隨觀智的人,常常看到天神、阿羅漢、佛陀、以及其他有真實血肉的物件的景象。不管它們是如何被看到的,通過肉眼還是心眼,這物件依照觀察者對它們的感受而生起貪愛或嗔恚。一旦這些感受生起,他就忘失了禪修,沉湎于所想的內容,然後煩惱生起。這個內容解釋在下面偈子中。
註1 法䴤 - 相對於意門的法所緣,或是心識了別覺知的對象。法䴤則有六種:淨色(五根門的感官神經系統)、微細色(四大所、由微小粒子的色聚及能量所組成)、心識、心所、涅槃、概念。例如聽到帶有情感的歌聲,心中生起的畫面就是在意門現起的法所緣/法麈。實修法念處,有兩種方式觀法麈,心識的了別覺知、或意門生起的心眼觀看法所緣。若能直觀、現觀法所緣,便可超越概念,如實知見,法爾如是。
“Tassa vaddhanti vedanā, anekā dhammasambhavā;
Abhijjhā ca vihesā ca, cittamassūpahaññati.
Evamācinato dukkham, ārā nibbāna vuccati.”
“許多染著,比如貪婪與惱怒,因為法䴤的觸發而生起,折磨牢固地抓取法䴤的人,導致他的心負擔著苦惱。因此,寧願承受苦的重擔也不練習禪修的人的遠離涅槃。”
The preceding stanzas show the darker side of life for the meditator. There is a brighter side, though, which is given in the following stanza.
先前的偈句向禪修者展示了生命黑暗的一面。下面的偈句則顯示光明的一面。
“Na so rajjati dhammesu, dhammam ñatvā patissato;
Virattacitto vedeti, tañca nājjhossa titthati.”
“他正念地憶持所知之法麈,染著便不會生起。因此從貪著解脫,他不會粘著於法麈。”
這裡的想法、念頭或法麈緣起的所有的現象不是究竟實相法,而只是概念(paññatti)。但是,在意門生起的意識本身是究竟法。法(所有自然現象)包含由心的物件(法塵)創造出來的念頭和想法,它剎那生剎那滅,所以是無常的剎那變化。禪修者想像到一個物件時,只要即刻正念地觀照,它馬上就消失掉。實際發生的過程是構成名法的意識(識緣名色的意識)即刻消失。因為觀察者専注於所緣物件的法麈,沒有看到由於物件生出的後續心法或名法。他如此正念觀察物件後,執取就不會生起。也就是說,正念消除了貪愛或染著。這種情況下,心識僅僅是出現後即刻消失 (截斷心流)。這符合教導 “ 知只是知的如實知見”。如果沒有觀照心識覺知的物件(法塵),感受往往會引發煩惱。
“Yathāssa vijānato dhammam, sevato cāpi vedanam;
Khīyati nopacīyati, evam so caratī sato.
Evam apacinato dukkham, santike nibbāna vuccati.”
“知到所知之法麈時,禪修者只是知法麈,只是感受他知法麈,沒有構想法麈的概念。如此,苦熄滅。用這種方式禪修的人,我說,他傾向涅槃。”
在想法、念頭形成時,就必須即刻觀照,這樣煩惱的趨勢就沒有機會生起。煩惱止息後,業和業報同樣止息,刹那止息讓禪修者得到刹那安樂(tadanga nibbāna,一向涅槃)的回報。
請注意,涅槃對每一位修習內觀禪修的人來說是容易達到的。相反,非禪修者遠離涅槃。
誦出這二十四行經句後,佛陀做了總結 “摩羅迦子!我已經指導善攝六根、觸斷煩惱方法的簡單說明,你必須努力理解它的深層內涵。”
摩羅迦子對佛陀的教導很歡喜,他表達了喜悅之情,禮敬佛陀後離開了。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隱居下來,正念地、持續警醒地、精勤地、專念地認真禪修。不久,他體証清淨修行的成果,獲得觀智,成為阿羅漢。
曾經有一次,佛陀在舍衛城進行日常的托缽。有一位名字叫Bāhiya Dārucīriya的隱者走近佛陀,堅持請求佛陀給他一些簡要的指導。佛陀建議他,如實觀照在六根門發生的感官對象(外六處)。(註 - 善攝六根、根麈合和生識的當下,即刻觀照,截斷心流,觸斷煩惱的觀禪法門)佛陀的話是這樣的:見只是見,聞只是聞,覺只是覺,知只是知的如實知見
“Ditthe ditthamattam bhavissati;
sute sutamattam bhavissati;
mute mutamattam bhavissati;
viññate viññanamattam bhavissati.”
在這部《摩羅迦子經》中的教導和它是一樣的。所以內觀的方法是,在色、聲、香、味、觸、法等外六處現象發生的當下,即刻正念地觀照它們。雖然這個教導非常簡要,但它的意義非常深遠。從1938年開始的將近四十年裡,我為了數以千計信眾的覺悟,我定期地講解這部《摩羅迦子經》,涉及聖道和聖果,以及關於省察智為主題。我相信,到現在,這些信眾中的很多人已經證入了能引領他們到達道和果的智慧。
我用一個祝願來結束本次開示。願意分享我們佈施、持戒、禪修的功德給我們的父母、親戚、現場的祝願者,分享給所有人類、所有天神、一切世界所有眾生。祝願他們喜悅這些善行,祝願他們身心安樂!
Sādhu! Sādhu! Sādhu!
薩度!薩度!薩度!